摘要：

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构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重要论述，牵住了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牛鼻子”，具有重大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正确理解“自主知识体系”，关键是把握三个词，即“自主”“知识”“体系”。完成构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任务，要努力实现自觉自主，从中国大地、中华文化和中国实践中汲取本土精华;注重知识转化，进行自下而上经验总结和自上而下普及转化的双向奔赴;推动体系构建，实现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的系统集成和拓展完善。

关键词：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自觉自主;知识转化;体系构建

哲学社会科学作为理解和改造世界的主要工具，在社会发展和历史进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首次明确提出“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重大战略任务，强调着力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2022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视察中国人民大学时发表的重要讲话中明确指出“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归根结底是建构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1]这些论述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的正确发展道路，指明了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发展方向。准确把握中国自主知识体系建设的科学内涵和基本要求，不仅对建立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哲学社会科学体系至关重要，而且也是中国哲学社会科学能在国际学术舞台上占有一席之地的重要保障。

一、构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科学内涵

马克思恩格斯曾指出：“一切划时代的体系的真正的内容都是由于产生这些体系的那个时期的需要而形成起来的。”[2]构建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既是助力中国式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实践所需，也是向全球知识系统贡献说得出、立得住、传得开的中国智慧和中国经验的理论所求。当前，正确把握“自主知识体系”的科学内涵，关键是从三个关键词入手：“自主”“知识”和“体系”。“自主”就是自己做主，就是我们中国自己做主。构建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实质就是以知识范式申述中国之路、中国之治、中国之理的探索之旅。从一般人类属性和意义上讲，哲学社会科学具有普遍性和超越特定国家范畴的意义。人类共同面临的基本问题是普世性的，但不同国家在面对自身社会和文化背景时，对于哲学和社会科学问题的思考却呈现出了不同的侧重点和解释方式。人类哲学社会科学的进步是不同民族和国家在哲学社会科学上各自做出贡献的结果。但是，在人类哲学社会科学发展的过程中，不同国家所起的作用是不平衡的。就现代世界所通行的知识体系来说，主要还是西方国家所提供并起主导作用的。人们也通常把西方的知识系统当作人类哲学社会科学的一般原理。中国近代以来大量引入西方哲学社会科学并以此为主流，这本来有一定的必然性和合理性。近代中国在面对外部冲击和内部变革时，需要借鉴西方先进的社会制度和科学方法以应对挑战。因此，大量引入西方哲学社会科学可以看作是当时中国在现代化道路上迈出的重要一步。这一过程既有其合理性，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的发展。然而，在中国取得现代化巨大成功并进入新时代后，对于西方知识体系的依赖也引发了对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关切。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强调了我们要实现“精神上的独立自主”[3]。这种精神上的独立自主，是需要自主知识体系作为支撑和载体的。因此，在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构建中，“自觉自主”就意味着主动采用中国话语归纳中国本土经验，并将这些经验原则转化为具有中国特色的理论体系。不仅要赋予哲学社会科学以鲜明的中国气息，更要使其在国际学术舞台上独树一帜。“知识”就是指将抽象的理论成果转化为具体清晰的知识集合，进行普及传播，促使理论研究更好地服务社会发展和解决实际问题。知识作为人类认识世界的结晶，体现了理智性、客观性、普适性，它是理性的产物，是讲求客观性的真理性认识，具有普遍适用性的价值。思想、智慧、境界固然比知识更高明，也是我们中国人历来追求的东西，但为什么不说自主思想体系、自主智慧体系、自主境界体系呢?这其中是有道理的。这里的道理也是最基本最基础的道理，即灵魂不能脱离身体，它与身体是共同存在的。不能离开身体只强调灵魂。否则，灵魂将无处安放。知识体系就好比是“身体”，没有这个身体，就谈不上什么思想精髓和智慧境界。因而，在这里我们不是要比较认识成果的层次高低，而是要确立认识成果的基本形式和坚实基础。认识的理智性、客观性和普适性是智慧提升的坚实基础，是不能被忽略的。目前，我们虽有着自己的表达知识化的文体，如文件体。我们党和政府的文件可谓千锤百炼，表达极为规范精当。但能否说我们已经实现了自主知识体系的构建了呢?恐怕不能这样说。文件作为一种文体，与哲学社会科学的知识体系有所不同。文件是用来指导工作的，它只发号指令，并不作论证和阐释，而知识体系是要求作阐释和论证的。另外，我们有自己的民族自豪感、价值观，也有我们自己的主导意识形态，这些也是成系统的。对我们自己来说，这些都是很容易接受和认同的，但对于国际传播来说，便有一个知识化转述或表达的问题。一个国家的意识形态，只有依托于客观化系统化的知识，才能行之久远。西方的意识形态渗透在其庞大的知识体系中，不知不觉间就得到广泛传播。我们的意识形态也应该有自己的知识体系作后盾和支撑。总之，我们自己搞出来的各种各样的东西，无论是思想感情方面的东西，还是意识形态方面的东西，抑或智慧境界层次的东西，都存在一个知识化的要求。现在我们要构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实际上就是要把知识当作目标来追求。只有把抽象的理论转化为具体的知识系统和知识体系，才能获得普适性功能，进行世界性传播。

“体系”是指将一系列零散的、分散的知识按照逻辑组织形成完整、有序、贯通的系统。当今中国面临的一系列紧迫的、综合的、全局的、战略的问题，要求我们的哲学社会科学不能是散兵游勇、支离破碎的，而是要有一个整体性的大发展、体系化的大突破。[4]因此，光有知识不行，还要形成系统、稳定的知识体系。如果我们只是产生知识而不进行整理，就难以真正理解知识的内在关联和深层次规律。体系彰显了知识的丰富性、全面性，使知识构建具有最大的逻辑合理性和稳定性。若知识呈现杂乱无章的状态，将难以被视为完备科学的范畴，更遑论是成熟科学的范畴。中国自主知识的“体系”是一个与内外部系统存在复杂结构性关系的体系，是基于中国独特的实践经验所形成的规律性结构。这个体系以实践中所发现的规律为基础，提炼出一系列核心概念和范畴，并对这些范畴及其相互关系进行逻辑分析和梳理，逐层递进形成有机的组织结构。同时，这个体系也是开放的、动态的，并非僵化死板，它可以随时接纳新的知识并实现自我更新。

二、以自主性确立为起点

理工科早就有一种说法，叫做“自主知识版权”。大家都知道“版权”的重要性。对文科或哲学社会科学来说，不太好说“版权”，于是就说“自主知识体系”，意思其实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我们要自觉地形成一套自己的知识系统，而不是完全照搬西方的知识系统和逻辑体系。那么当前，如何构建我们中国“自主化”的知识体系呢?确立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自主性需要深入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汲取思想精华。“如果没有中华五千年文明，哪里有什么中国特色，如果不是中国特色，哪里有我们今天这么成功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5]从中华文明的丰富内涵中汲取营养是构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应有之义。“中华民族有着深厚文化传统，形成了富有特色的思想体系，体现了中国人几千年来积累的知识智慧和理性思辨。”[6]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念彰显了中国对生态平衡的重视，“利民之用，厚民之生”昭示了国家对人民幸福的殷切期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恪守体现了对个体尊重和社会公平的坚定信念，“和而不同，美美与共”在强调多元文化共融的同时，凸显了对和谐社会构建的理想追求。这些理念超越了历史的长河，具有持久的连续性和稳定性，在不断推陈出新中为中华民族赋予独特的文明气质，使其在时代的激流中保持着坚定的定力，展现着中国文化的博大和深邃。四大文明古国，只有中华文明延续至今。文化的稀缺使文化的价值和重要性格外突显。丰富多彩的文明和包容博大的文化是中华民族在长期历史实践中积累的宝贵财富，是国家和民族发展的精神滋养。绵延几千年的中华文化，是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成长发展的深厚基础，[7]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建设输入源源不断的文化动能与独一无二的发展优势。确立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自主性需要立足中国革命、建设、改革的实践，吸收原创动力。知识体系并非抽象脱离实际的产物，而是从实践中产生和发展起来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革命、建设和改革的伟大奋斗过程，就是中国自主知识体系建构的实践根基。“当代中国的伟大社会变革，不是简单延续我国历史文化的母版，不是简单套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设想的模板，不是其他国家社会主义实践的再版，也不是国外现代化发展的翻版。”[8]这些论断对于知识体系的建构同样具有方法论自觉的意义。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自主化，也需面对“母版”“模板”“再版”和“翻版”的时代之问。然而，答案已然揭晓。“现代化≠西方化”的时代命题证明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我们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之下，立足于中国国情，走出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符合社会主义建设规律和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正确道路。中国式现代化已然打破了“现代化=西方化”的迷思。[9]无论是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创立与发展，还是中国式现代化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创立，实际上都是以中国波澜壮阔的伟大实践为核心，阐释独特的中国道路、中国智慧、中国方案。这些具有理论创新和理论贡献意义的理念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大地的生动实践。它超越了西方现代化模式，开创了文明古国、发展中国家现代化的新范式。从这一意义上讲，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践成果及其在文化范畴中的表现，构成了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核心组成部分，同时也是推动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蓬勃发展的主要驱动力。因此，扎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基础之上，提炼出中国自己的学理性理论，讲清中国奇迹背后的道理学理哲理，从而发展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丰富人类文明新形态，既是摆在中国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面前的一个躲不开、绕不过的重大课题，也是坚持知识体系自主化的必由之路。

确立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自主性并不意味着孤立自封或搞自我循环，而是反对一切以西方理论为圭臬。其核心在于抵制盲目追随西方理论、把西方自主性话语当作科学知识的一般来无条件遵循的倾向。我们不能简单将西方话语誉为科学知识的普世标准，而是要通过理性辩证的方式加以审视。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提升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以维护中国的利益和意识形态安全，更重要的是要在哲学社会科学领域探索新的知识边界，为人类认知、尤其是对人类社会的理解做出独特的贡献。这是中国人的历史责任，也是我们应当担负的时代使命。因此，学术上的自主性不是一种“画地为牢”“闭关锁国”的态度，而是一种积极的探索与创新精神。这种自觉自主的精神不仅是对自身文化传统的尊重和发扬，也是对人类文明的贡献和推动。我们应该充满自信地审视和继承自身的文化传统，同时不断探索，为人类知识的发展开辟新的道路。

三、以知识性转化为中介

过去我们强调的往往不是知识传授，而是价值观塑造和思想引领，认为后者是更高的层次，是我们真正追求的东西。这当然是对的。价值观塑造和思想引领必不可少，其在形塑文化认同、凝聚社会共识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但也不能因此而轻视知识，轻视知识的创造、生产和传播。我们要转变观念，深刻认识“知识”和“知识转化”在构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中的重要作用。概言之，知识转化要实现自下而上经验升华和自上而下普及转化的双向奔赴。实现知识转化，需要自下而上，即把我们创造性的实践经验进一步凝练上升为知识集合。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新时代以来我们进行了世界历史上规模最宏大、最有创造性的现代化变革和实践。无论是经济领域的全面开放、社会制度的创新开拓，还是文化观念的深刻变革，都积累起了极为丰富和宝贵的实践经验。然而，如果这些实践经验一直处于感性化、碎片化、局部化的状态，没有达到知识的高度，那就难以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因而需要将其概括、提炼、梳理和整合，按照科学规范进行加工和建构，使之学理化，转化为科学的知识。一方面，要对这些实践经验进行深入的总结，提炼其中的关键原则和规律。一百多年来，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够实现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的历史任务，不断开辟新局面，书写中华民族几千年历史上最恢宏的史诗，就是因为始终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因此，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就是经过实践检验的关于中国革命、建设与改革的经验总结与发展规律。改革开放以来，我们不断提升国家治理能力，积极推动经济建设、法治建设、廉政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等多方面工作，有效地保障了社会的持续健康发展，实现了“两大奇迹”。归根到底，是因为我们走出了一条走得通、行得稳的正确道路，即中国式现代化道路。这也是我们党总结的我国现代化建设和实践发展的内在规律。进入新时代，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六个必须坚持”，这是把握好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也是提升党的领导水平和执政水平、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行动指南。无论是“两个结合”，即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还是“两化”，即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抑或是“两个行”，即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归根到底是马克思主义行，是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行等时代命题，都是对中国实践经验进行深入总结，提炼出的有效知识。当前，仍有大量的实践经验值得我们探寻、总结，以形成规范化的知识。另一方面，要将实践的原则和规律进行学理化阐释，形成科学的知识点集合。仅仅概括出原则和规律是不行的，还要探究这些规律的内在逻辑和作用机制，形成具有逻辑清晰、结构完整的知识聚集。这也是建构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关键保障。中国共产党自建立以来百年探索，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守正创新，用理论指导实践，在实践中发展理论，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三次飞跃，依次创立了毛泽东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等理论成果。它们一脉相承、与时俱进，构筑起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为主线的理论谱系。尤其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深刻总结了党领导人民推进中国现代化建设的百年历史经验。这些经验不仅被视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宝贵财富，也被放置于全球现代化进程和人类文明长河中进行认识和思考，形成了关于中国式现代化的根本性质、根本遵循、中国特色、本质要求、宏伟蓝图和重大原则等理论内容。中国式现代化以人民为中心，以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为价值取向，以坚持党的领导为根本遵循，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宏伟蓝图，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提供了具体指导和战略规划，为世界各国的现代化进程提供了有益借鉴和参考。当前，如何将这些经验、规律和原则以系统化、科学化的知识范式呈现，也是亟待探索和总结的问题。实现知识转化，需要自上而下，即把我们党领导人民形成的治国理政智慧转换成更为基础性、普适性的知识。中国共产党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由苦难走向辉煌的历程，是一部开天辟地的革命史和奋斗史，也是一部立足于中华大地、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南的探索史和智慧史。在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和长期执政的历程中，涌现出了丰富的思想智慧。这些智慧跨越政治、经济、文化等多个领域，对于中国乃至全人类的发展都具有深远影响。比如，毛泽东“有的放矢”的思想，强调要抓住关键，即运用马克思主义来指导中国革命斗争。邓小平在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时常带有“统筹兼顾”的智慧，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到“两个大局”以及对美对苏关系的处理，皆清晰可见。江泽民倡导的“以德治国”和胡锦涛提出的“构建和谐社会”都强调了价值观念的引导对构建和谐社会所起的积极作用。习近平强调“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旨在指出一个民族要成为时代的先行者，就必须始终遵循“道”，即马克思主义的正确指引。“十个手指弹钢琴，重在把握时度效”则深刻体现了系统性和全局性的思维方式和统筹兼顾、抓住重点的工作方法。这些智慧的涌现，为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治国理政提供了宝贵经验，也为全球治理和发展提供了有益启示。

毫无疑问，这些智慧是一种更高的认识形态，比普通知识更富有价值。但是当前，这些智慧大多是党在进行政治宣传和思想传播时的“专业用语”，多局限于党内使用，未能充分转化为系统的知识以服务更广泛的社会。这些智慧尚未被完整地抽离出来，形成一套基于中国文化传统和当下实践的统一世界观和方法论，以构成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究其原因，智慧与知识之间是存在一定差异的。知识需要更加系统、结构化、可传播，才能更好地为社会发展提供指导。如果这些智慧不能转换为体系化的知识，就不能在普通民众中传播，也不能在全世界得到传播和公认。因此，无论多么深刻的洞见与精妙的智慧，都需要沉淀和凝结为知识形态，转化为更为通俗易懂、清晰明了的知识体系，使之真正为社会大众服务。

四、推动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体系构建

体系构建是指一定范围内或同类的事物按照一定的秩序或联系进行组合。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体系构建不是知识的简单累加，更不是知识的机械组装，而是将现有知识作为基础，加之中国实践的现实特点以逻辑贯通的方式组织起来。从推动中国自主知识体系构建的更高要求出发，我们仍然需要对中国自主知识进行体系化梳理和省察，更加全面地把握和推进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构建工作。实现知识的体系化，必须整体研究，要素全面，即要包含足够多的知识点。如果知识点不够丰富，将难以构建一个完整的知识体系。2016年5月17日，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强调构建“全方位、全领域、全要素”的哲学社会科学体系，深刻指出：“当代中国正经历着我国历史上最为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也正在进行着人类历史上最为宏大而独特的实践创新。这种前无古人的伟大实践，必将给理论创造、学术繁荣提供强大动力和思想空间。”[10]这个重要论述既对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整体构建提出了要求，也为中国自主知识的体系化指明了方向。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涌现出的一系列全新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迫切需要哲学社会科学进行深入研究并提出有说服力的科学解答。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为中国构建自主知识体系提供了历史机遇，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梦圆”也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构建、支持、引领和阐释提供了大量的知识点。在构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时，全方位、全领域、全要素就要求我们以多元、全面的视角来审视时代重大问题，回应中国、世界、人民和时代所提出的重要挑战。实现知识的体系化，必须根据自身逻辑构建知识的层次架构，确立四梁八柱作为核心支撑。缺乏逻辑根据的知识体系注定是形式的、松散的和无序的。只有来自实践的认识，通过抽象、归纳、演绎形成概念，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形成相互之间的经验联系和结构关系，才能构成具有科学逻辑的知识体系。形象地讲，可以将我国自主知识体系的构建比喻成建造大厦的框型结构。这种结构以坚固的“地基”为构建起点，以“四梁八柱”为骨架，继而在此基础上不断地进行系统加工和完善，以呈现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内在逻辑。第一，必须确保马克思主义的地基不摇。从哲学角度来看，“地基”在某一体系或结构中处于基础、根本地位，即其他元素依赖于“地基”的存在来维持其自身存在。能够撑起中国自主知识体系这座大厦的“地基”，应当是贯穿于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的广泛领域，并彰显卓越影响力与整合力的核心概念。其不仅要深刻理解并阐释社会发展的根本规律，更需在实践中显现对社会变革的引导与推动，以确保中国知识体系在面对时代变迁时保持韧性、灵活性，成为推动国家发展的强大理论支柱。毫无疑问，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构建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根基的。这也是由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和其指导地位决定的。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是当代中国哲学社会科学区别于其他哲学社会科学的根本标志，必须旗帜鲜明加以坚持。”[11]哲学社会科学作为上层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受特定社会经济基础的制约而显现出不同的内容。但归根到底，不同哲学社会科学的差异归结于社会形态和社会制度之间的差异。中西方知识体系的差异，也根源于指导思想的差异，即意识形态层面的不同。中国自主知识体系所特有的政治性或意识形态性，决定了其内部知识和内容的基本性质和方向。因此，要想使中国自主知识体系沿着正确方向构建、形成体系化的有机整体，就必须将马克思主义作为完整贯通其中的理论前提，如此构筑方能确保其地基坚实，屹立不朽。第二，必须确保“三大体系”协调贯通。找准马克思主义这一地基后，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骨架也就更加明了。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12]这一论述充分阐释了“三大体系”与构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关系，指明了“三大体系”是构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主体骨架。但是，我们这里所说的构建知识体系，不是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这三大骨架的“自说自话”“相互脱节”“单打独斗”，而是“相互连接”“齐心协力”，将马克思主义贯穿融通其中，从而实现知识体系的有序性和整体化。在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体系中，“三大体系”分工明确、相互配合，联动传导，彰显了“哲学社会科学中的中国”“学术中的中国”和“理论中的中国”的独特魅力。学科体系的构建使得各领域的知识得以有序划分，形成学术体系;学术体系的发展为学科体系提供了科学的理论支持与方法指导;话语体系则直观映照了学术研究的前沿与动态，推动着知识传播与学科发展。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之间的相互配合，才让处于不同语境、不同场合的研究成果都能纳入中国自主知识体系之中。每个学科都要构建成体系的学科理论和概念。[13]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就是坚持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相统一的学科体系，彰显了“三大体系”相互配合的有序性和整体性。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等，是中国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中不可或缺的关键部分。其以研究重大问题和原创性学术成果为价值取向，以“马克思主义行、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行”为学术体系建设的核心，以讲清楚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世界观和方法论等党的创新理论的道理学理哲理为目标，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规律、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规律、文明发展规律、生态文明发展规律为研究论域，提炼出了具有中国特色的“和平发展”“改革开放”“全过程人民民主”“绿水青山”“中国梦”“人类命运共同体”“人类文明新形态”等耳熟能详的中国话语，构建了具有理论阐释力、现实说服力、传播影响力的中国话语体系。从一定程度上讲，学科、学术、话语是一个时代知识总体的具体呈现。[14]中国自主知识体系要想巍然屹立于世界之林，就必须植根于马克思主义，实现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的整体化与有序化。第三，必须确保“三大体系”内部逻辑严密、相互配合。中国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这三大“骨架”在各自内部亦可不断地向下演绎出众多的分支。这些分支犹如“骨架”中的“钢筋”“水泥”等支撑材料，对各自的体系建设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要对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内部演绎出的分支进行科学分类和划分，确立基本范畴和内在逻辑，使其层次分明、逻辑贯通，实现一体化建构。就学科体系而言，其可再细化为学科门类、学科布局、学科发展、研究力量、平台支撑和教材建设等几个方面。[15]学科门类的多样性与丰富性，学科布局的合理规划，学科发展的动态演进，以及研究力量的持续强化，均需在平台支撑与教材建设的有机协调下得以充分显现。这些要素相互交融、相互促进，共同构筑了一个稳健而高效的体系。学术体系可大致分为命题观点、理论成果和学术方法三部分。命题观点是学术体系生成之基石。理论成果是命题观点对学科领域规律性和特殊性的升华。学术方法则是命题观点和理论成果在实践中得以实现的手段和途径，直接决定了理论研究的深度和广度以及学术成果的科学性和创新性。这三者相互协调、相互促进，共同推动着学术体系的进步与发展。话语体系则是指在学术体系中形成的一套特定的理论观点、范畴和表达方式，是学术交流和思想传播的载体，主要有政治话语、学术话语、大众话语和国际话语这几类。政治话语与国家制定的方针政策紧密相连。学术话语将学术研究成果与现实问题相结合，是学科建设、学术研究和学术交流的核心内容。大众话语和国际话语则是中国哲学社会科学向社会大众和国际传达中国声音的重要载体。中国哲学社会科学话语体系中的政治话语、学术话语、大众话语和国际话语各自具有独特的地位和功能。它们相互交织、相互影响，共同构成了一个多层次、多维度的话语体系。当前，中国的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已经基本完备，涵盖了历史、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军事、党建等各个领域。不仅包括传统学科如历史学、经济学、政治学等，还涵盖了新兴学科、前沿学科、交叉学科以及冷门学科。这种多领域的覆盖形成了一个丰富多元的学科体系。在丰富学科的基础上，中国哲学社会科学学术体系深刻总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规律与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形成了独具创新性、富有标志性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命题体系，并在此基础上构筑起了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为主线的理论成果，将“两个结合”“两个确立”“三个务必”“五个必由之路”“自我革命”“共同富裕”等政治话语、“小康不小康，关键靠老乡”“绝不能吃祖宗饭、砸子孙碗”等生活话语和“上海精神”“丝路精神”等国际话语巧妙融合，反映中国实践和理论创新，融通中外，向国际社会展示中国好形象、奏响中国好声音。实现知识的体系化，必须添砖加瓦，让中国自主知识体系有血有肉，不断完善。“添砖加瓦”意味着在知识体系构建过程中，需要不断积累和添加新的知识内容，保证知识体系构建的持续性和动态性，从而扩展和丰富知识体系的广度和深度。“有血有肉”则指中国自主知识体系既要有外在形式，也要有深层意蕴。“血”象征着知识体系的生命力和活力，“肉”则代表着其丰富的内容和形式表达。构建“有血有肉”的自主知识体系，不仅需要确立坚实的理论基础和知识框架，更需要凸显中国的别具特色、鲜明风格和独有气质。第一，坚持守正创新，永葆活力。马克思主义以其创造性的剖析视角，深刻揭示了自然、社会和人类思维发展的普遍规律。将其视为构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魂”与“根”也毫不为过。然而，守正并非僵守旧观，更不是一味死守马克思主义的字斟句酌，而是要坚守其核心、本质和精髓。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内核本身就包含了创新元素。马克思主义并非静止的学说，而是蕴含着生机勃勃的进化与更新，会随着时代的推移和社会实践的探索而不断获得新的诠释与延伸。因此，当我们谈及中国自主知识体系构建时，不仅要掌握其自然生成的脉络，更要感知到其随历史变化而不断发展的微妙。“观察当代中国哲学社会科学，需要有一个宽广的视角，需要放到世界和我国发展大历史中去看。”[16]中国知识体系具有时代特征，是特定文明阶段的理论形态，其已经建构的内容并非是静止不变、僵化不动的，而是会随着时代演进被不断地赋予新的深度和内涵。这种新的内涵并非是指简单地抛弃过去或将原有知识进行机械延伸，而是破旧立新;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根据中国社会变革的实践和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进行概念术语的丰富、理论观点的突破、理论体系的充实、研究方法的创新[17];是在“既肯定又否定”的前提下与时代呼应，以适应新的社会现实。

第二，坚持借鉴外来，增添动力。当今世界，各国之间的联系日益紧密，文明交流互鉴已成为时代的主旋律。中国作为一个拥有五千多年文明历史的古老国家，正在逐步走向世界舞台中心。构建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需要在与各国文明交流的进程中以中国为本位，根据中国自身的实际需要，在对外来知识和方法进行充分鉴别的基础上，做出自主的选择，予以借鉴与吸纳。在西方哲学社会科学领域，理性思辨的范式深植于其中。他们多借助数理模型，包括计量经济学模型和社会网络分析模型等，对社会现象的结构和演化进行精密而深入的研究;也善于运用逻辑推理的方法阐释复杂的社会现象，深度挖掘社会系统的运作机制和内在规律，进行科学研究。这一思维方法在我国哲学社会科学领域相对欠缺，需要我们进行深入的学习和借鉴。因此，应不断吸收世界哲学社会科学的优秀成果，并将其融入中国知识体系建设，形成更加完善、系统、有影响力的知识体系。

第三，坚持面向未来，深挖潜力。知识体系既是建构做成的，也是演进生成的。我们仍处于历史洪流的涌动之中，中国伟大的社会实践自然不会止步于当前。在前行的征程中，我们仍将面临诸多新的挑战，必须进行深入的社会探索，提出紧跟时代潮流的理论观点，以迎接未来新机遇。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世界上没有纯而又纯的哲学社会科学。伟大的哲学社会科学成果都是在回答和解决人与社会面临的重大问题中创造出来的。”[18]一方面，要坚持问题导向。问题是实践创新的起点，也是理论创新的动力源。理论创新只能从问题开始。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自主知识体系构建的过程既是不断发现问题、研究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也是随着新的实践变革形成新的理论的过程。应将发现时代问题、分析时代症结、解决时代问题、提炼时代规律、转化时代知识作为使命，实现中国自主知识体系发展与中国式现代化进程同频共振。另一方面，要承担“世界之任”。正如黑格尔所言：一个民族在世界历史的发展阶段中究竟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不在于这个民族外在成就的高低，而在于这个民族所体现出的精神，要看该民族体现了何种阶段的世界精神。[19]中国自主知识体系必须在超越本土经验的全球学术舞台上找到自身的定位，肩负起“中国担当”的使命。“学术”是学术共同体的灵魂，是最高的奋斗目标。[20]中华民族是一个有着强烈学术使命担当和远大抱负的民族，是一个有着远大世界眼光、深广天下情怀的民族。我们要通过阐释“中国之理”、汇聚“中国之治”，既建立起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自主知识体系，向世界展现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助推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迈向新高度，更要为人类文明发展提供新范式，将实现人的自由与全面发展作为价值目标，从人类命运与共的历史视野中把握“类存在”的深度和厚度，为解决当代人类共同问题贡献中国智慧、做出中国贡献!

[参考文献]

[1]《习近平在中国人民大学考察时强调  坚持党的领导传承红色基因扎根中国大地  走出一条建设中国特色世界一流大学新路》，《人民日报》2022年4月26日第1版。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第544页。

[3]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23，第10页。

[4]谢伏瞻：《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中国社会科学》2019年第5期。

[5]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第5页。

[6]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16，第17页。

[7]《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外文出版社，2017，第339页。

[8]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第21页。

[9]白刚：《建构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三重内涵》，《南京社会科学》2023年第10期。

[10]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第8页。

[11]同上，第8页。

[12]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出版社，2022，第43页。

[13]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第24页。

[14]张政文：《科学把握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三大体系”的逻辑关系》，《探索与争鸣》2023年第9期。

[15]中国社会科学院科研局“三大体系”建设研究课题组，崔建民、王子豪等：《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三大体系”建设进程评价：理论与实践探析》，《中国社会科学评价》2022年第1期。

[16]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第3页。

[17]刘建军、邱安琪：《新时代对马克思主义创新发展内在规律的科学揭示》，《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23年第6期。

[18]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第12页。

[19]张尧均译：《黑格尔历史哲学导论》，商务印书馆，2023，第46页。

[20]刘曙光：《中国自主知识体系建构的方法论自觉》，《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5期。